欧建新之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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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我第二次为一位同行写文章了,第一次是那位在马桶上猝死的张斌

而这极不情愿的第二次,是高楼坠亡的欧建新。

巧的是,两人都是硕士,且都发生在一个无农村无农民的大都市——深圳。

对于这种讯息,我从来都是被动获取的,后知后觉,才发现每一起事件都是多么令人触目惊心。但我绝不会在搜索框上输入“程序员 跳楼”类似的关键词,太残忍了,甚至会残忍到怀疑自己入错行了。

哦?是吗?这个行业还需要看运气?

是的,感谢幸运之神的眷顾,我运气挺不错,现在活得好好!

抑或是命运的安排,人生的各个关隘需要我们去突破,去感受,去认知。

但我还是相信人定胜天,毕竟人是由自由意志主宰的。不同人所做的每个决定也必定带有感情色彩的,就像我的那两位已经故去的同行。

2017年12月15日,和往常一样,坐在去往公司的85路公交车上,路边重复着单调而熟悉的风景。路上看到一辆小卡把一辆白色的小轿车的左后视镜剐蹭掉了,我所在的公交车司机在一条两车道上互不相让,赌气了有5分钟。

当然,还有一位叫「欧建新」的同行坠楼身亡。

也许这一秒,全世界上演了无数的悲欢离合,这些生生死死似乎都与我无关。

但是欧建新,这位算得上是IT界的前辈人物,他的离去让我感到十分震撼。

我的朋友圈截图

以上是我花了5分钟看完这篇文章后的第一反应,如果你还没看过,文末有扩展阅读供你了解。

先后获得两所重点名校的文凭,又在两家知名大企工作,在我这个从某不知名二本院校毕业的素人眼里看来,简直是人生赢家!

到底发生了什么,让这位40多岁的中年男人选择了这种方式了却了自己的一生?

我表示没有经历过内斗,也没有成为欧建新那样所谓的「内斗牺牲品」。

我所能得到的信息就是欧建新无法接受被公司裁员的决定,并且公司强制要求以低价回购其手中的股权。

以后几天的时间里,人事部刘某(HR)和张某(HR和规划部)找我老公欧建新沟通,直言N+1补偿的方案。12月7日部门负责人郭某某又找到我老公与他谈股份转让的事情。
本来对公司辞退方案已经不满却无法辩驳的老公,只能寄希望于公司念其苦劳,能在股价上有所补偿。
他之前了解到去年离职的员工股份转让价为4块多,内心深处希望这次公司能以更高的价钱回购。谁知当天郭某某态度冰冷而强硬,不仅不同意以去年的价格回购股权,还强行压低到2元一股回购。本来就没有多少股权的我们,这下几乎得不到任何额外补偿。
无比吃惊和愤怒下,我老公只能坚称不卖。郭某某言辞激烈地说:“你要离职这个股权也必须卖,否则后果自负。”公司领导的表现如此冷漠无情,态度无比恶劣,完全从劝退变成了逼退。

当然,出了这么一件大事情,中信公司方面也要公关的,套路就像是小日本在抹黑和扭曲南京大屠杀的事实一样。比如:欧建新的老婆蛮横不讲理,捏造事实;婆媳关系不好,逼迫男人去外面赚钱,自己在家享清福……

以下是知乎网友的评论,虽然言辞有些过激,但是我要表达的意思到位了。

知乎网友的评论

我尝试着冷静的分析了一下造成欧建新跳楼自杀的原因。

首先万恶之源在于公司部门内部矛盾引发的裁员。

我相信这在大厂里不会是个别,肯定同时有一批人要面临着裁员。为什么不是这群被裁的员工集体跳楼自杀呢?

很明显,这次裁员决定对于欧建新本人的打击是最大的,影响是最深远的。

暂且不说公司内部对欧建新施加了多大的压力,我们可以设身处地的为他想一想:

40多岁了,仍然奋战在编程工作前线,用他妻子的话来说就是尽心尽力,忠厚老实,经常夜以继日、加班加点的工作。有时做不完的事情还经常带回家通宵达旦完成后,第二天又继续去公司上班。

在我有限的职场经验中,这种人是不多见的,而在我看来,这似乎能看出一些问题来。

40多岁的年纪,不能和年轻的小伙子比了,再这么拼,明显会感觉到心力交瘁,身体将会长期处于亚健康状态,说句难听的话,不跳楼自杀,也会在哪天猝死。人要是长期处于这种紧张和高强度的工作节奏中,难免会影响身心健康,即便你还是个大活人,但是你的内心是否已经不再阳光了?

「婆婆不是妈,公司不是家」,当你用这种病态的工作方式生活着,有没有想过:我在用生命交换着什么?

40多岁了,为什么还在前线写代码?依我看,再多的热爱也抵不过一句「心有余而力不足」。或许中兴公司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,能吸引着欧建新一直兢兢业业的工作。

此时,一个可怕的念头灌进我的脑子:如果真的只是因为一份其他公司给不了的薪水呢?

可这个疑问在下一秒就被打消了:以欧建新的条件,在深圳的大企可以说是随便跳!难道他连找下一份工作的信心都没有了吗?

让我们再深入分析一下薪水问题。

在“北上广深”这种超级大城市生活是众所众知的艰辛,更何况是一个有老婆,有孩子,在深圳安家的男人,出生农村的欧建新,有如今的一番成就,实属不易。如果从这方面考虑,欧建新离不开的不是公司,而是一份足以养家糊口的薪资,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他会在股权回购价格上这么较真了,他确实在担心自己未来没法找到一份薪资更好的工作了。但是无论如何,他一切的不安,委屈和不舍,都随着纵身一跃而归于平静了。

生活可以塑造一个人,也可以压垮一个人。

当然,在我们常人的眼里,欧建新的这个决定是愚蠢的,更是不负责任的。

地球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死去而停止转动,而某个人的死去却可以带走某些人的一片天。

如果那一刻欧建新是选择跟妻子打一通电话,理智而勇敢地与家人进行沟通,这场悲剧就不会发生了。

而悲剧往往就是在不理智的时候发生的……

他(欧建新)本能地向公司提出是否还有挽回的余地、能不能内部调换岗位?王某某直接回复说:“上面领导已经决定的事情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。”
我老公难以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,回来后闷声不坑,脸色非常难看。我发现后问他怎么了,他只是简单的跟我描述了事情的过程就再不支声了。
……
12月10日上午九点多欧建新对我(妻子)说:“领导要我去公司。”走之前还说:“我们公司有内部矛盾,我很可能成为牺牲品”。
我说:"你都快离开公司,对你有什么影响?"
他说,"就是因为他们的矛盾,才影响要我走。"
我说:"你这么优秀,南开的硕士,华为做了八年,中兴做了六年,再换一个更好的。"
他默许的点了点头走了……

看看这一幕幕对话。

欧建新的妻子和我的想法基本保持一致,如果你是欧建新的妻子,是不是也会这么说?

剧情就是这么不按套路走。这个时候的欧新建,内心不再是想表面这么波澜不惊了,他像一个抱着慷慨就义的决心的战士,奔向公司,做出他最后的努力。

所以,我认为,身为欧建新的家人,能做的远不止语言上的鼓励,能做的有很多,这场人文悲剧同样也是可以避免的。

逝者请安息
生者要珍惜
——致辛苦工作的程序员们

附:

[扩展阅读]

1、12月10号中兴通讯42岁老程序猿跳楼事件,令人惋惜深思

2、逼死欧建新的不是中兴,而是现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