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序猿生存指南-13 再见老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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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27) 伏弟之魔

七夕的前一周,老潘请了几天年假,回家帮他弟张罗结婚的事儿。

同老潘相处一年多了,平日里插科打诨,倒也融洽。虽说最近小半年他把重心全都放在了追求妹子这事儿上,与我一同游戏、外出、就餐的时间少了。

繁星入眸,孤寂的夜里,老潘还是那个唯一与我长谈的人。他弟弟结婚,作为好朋友,我准备拿出500元作为份子钱。

老潘推辞再三,执意不要。他说等他结婚的时候再给,如果这辈子他会结婚的话,至于他那个不争气的弟弟,我就没必要随礼了。

老潘买了几瓶好酒,几条好烟,拉着行李箱踏上了返乡的路途。他走的那天晚上,我打扫房间的时候,瞧见茶几上躺着一个纸团。

铺开,是招商银行的取款回执。

我数了数钱数:“个,十,百,千,万。”

老潘这次回家不但带了好酒好烟,还揣了五万块钱。无需作过多猜想,凭借潘父这几日打来的数十个电话,就能判断出,钱应该是用于潘弟结婚的一些事宜。

老潘还是重情义,心不够狠。这事儿要是搁在我身上,我绝对会甩手大掌柜。爱谁谁,老子就是没钱,自己活得憋屈,哪还有闲心管别人,管了事,出了钱,还落不下好。

我虽未见过潘父,但是从他与老潘的那些通话中,也大致了解了那是怎样的一个人。潘父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,你是全家的希望,把你供出来不容易,以后全家都指望你了。

就像我爸总是在我耳边念叨,盼望我有朝一日能成为大官,成为首富,成为名人一样。他们都喜欢做白日梦。

读了这么多年的书,学业可能不精,但我总算明白一个道理,无论是大官,首富,还是其他,不经过几代人的努力,外加上不错的机遇,一个人想要跨越阶层,没有他们嘴上说的那般容易。

报纸上,书籍中,电视里那些土鸡变凤凰的励志案例,只能当故事听听罢了,可他们却当真了。

当然,他们也深知以自己的出身,很难做到出人头地。于是,时常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口吻鼓动你去攀高枝,去寻找这个军区司令家的儿子,那个市长家的千金,总以为狗屎运能够被自家人踩到。

读大学那会儿,每每听到父辈们这种言论,我都会辩驳几句。他们一般都会甩出一个必杀技:“我这都是为了你好,你飞黄腾达了,我能沾你多少光。”

多次辩驳都无济于事后,我便放弃了说服他们、让他们认清现实的念想。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与他们围坐在一起胡侃,眼不见,耳不听为净。

如果实在逃脱不了,我会尽量躲在一边,不发一语。倘若遇到必须让我表达意见的状况,我大都会面带笑容地回一句:“您说得都对。”

嘴上不由衷,可内心却很诚实。极其鄙视那些高谈阔论,纸上谈兵。既然大道理您都懂,那日子为何还是过得一塌糊涂?

其实日子过得一塌糊涂也不要紧,可悲地是还把自己那些不切实际的白日梦灌输给子女们。

哎,生而为人,为人子,为人女,为人夫,为人妻,为人父,为人母......总有一种角色,会让你不能事事皆信马由缰,不能皆顺己意。

老潘不在的一周里,我会在公司待到很晚才回住所。

十点半左右回到家中,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,烦闷就会占领心房。那是一种无法描述的感觉,既自由又束缚。

虽说老潘不在,我可以无所顾忌地看一部乃至几部日本舶来品,可以畅快地玩一通宵的网游。可以裸睡,裸奔,甚至如果有人愿意,还可以裸聊。

但,片刻欢愉之后总是无尽的空虚。

(28) 老潘醉酒

周末,屋外阳光明媚,花草芬芳,我却不愿意踏出房门半步。与其置身于外面世界的喧嚣之中,我宁可躺在床上玩一天的手机,或者一直睡,从白天到黑夜。

十平米的小屋子就像一个牢笼,硬生生地将我困住。为了打发时间,我下载了一些老游戏,没日没夜地玩,直到通关;还寻觅了不少经典的老电视剧,看到全剧终。

原先,老潘隔三差五会拉着我陪他逛商场,游公园。每日入睡前,我俩还会有几分钟到半个小时不等的卧谈会。彼此把各自一天遇到的奇葩事、奇葩人吐槽一番。

不过,自从交了女朋友后,老潘每天是身心疲惫,睡得越来越早。卧谈会随之也变得越来越少。

七夕当天晚上,老潘急匆匆地赶回北京,进门后屁股都还没坐热,就怀抱着一个包裹跑了出去。我估摸是找女朋友度良宵去了。

没有情人的情人节,多少都会有落寞的感觉。

我把房门锁上,电脑息屏,手机关机,选择早早地入眠。

古来光棍皆寂寞,唯有长睡不复醒。

后半夜,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把我吵醒。我起身打开壁灯,老潘带着一身酒气冲进屋来。他踉踉跄跄地往床边走,一不小心将桌子上的牙缸碰倒。

牙刷牙膏洒落一地,噼里啪啦,在寂静的夜里,显得声音特别大。

突然,住我们隔壁的大哥狠狠地砸了几下墙,嚎叫了几嗓子:“大晚上,不睡觉,干嘛呢?”

老潘嘴里嘀咕:“干你妈呢。”

我赶忙扑倒老潘,捂住他的嘴,让他别再说醉话。刚才那句脏话要是被隔壁大哥听到了,大哥非得冲过来锤死我俩。

隔壁大哥名叫柳力,东北黑龙江人士,是附近商场健身房的一个健身教练。一米八几的大个子,一身腱子肉,那肱二头肌比我大腿都粗。

原先,我们两家相处得很不错。东北大哥挺热心肠,说话也很幽默。就有一点不怎么招人喜欢,他经常跑我们屋里来推销他们门店的健身套餐。

我是个不爱运动的人,养生格言是生命在于静止。一天除了上班就是宅在屋子里。大哥几次对我攻坚,都无功而返,后来便放弃了我。

与懒于锻炼的我不一样,老潘的养生格言是生命在于运动。他喜欢跑步,经常在室外跳绳,压腿,做俯卧撑。

老潘说练就一个好体格,除了有利于身体健康,在跟人起冲突时能护身,拳头越硬,底气越足。

鉴于老潘是运动达人,东北大哥自然而然地就盯上了他。大哥三番五次地登门推销健身房的年卡,有时甚至还会带几瓶啤酒,带点凉菜过来。

糖衣炮弹很有杀伤力。在喝了几次健身大哥送来的啤酒后,老潘实在是不好意思再拒绝,就办了张年卡。

办完年卡,老潘也就去了两三次,健身房事前承诺的一系列健身计划还未展开,老板就携款跑路了。

老潘去找大哥退钱,大哥一脸沮丧,说他有三个月的工资都还没结,他也是受害者。起初大哥还好言好语,后来干脆摆出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你的姿态。

就这样,我们两家闹掰了。

我拍打着老潘的后背,以缓解他的不适,关切道:“喝这么多酒,被甩了?”

老潘趴在床上,摆出一个大字,扭着头直勾勾地盯着我,露出一副笑嘻嘻的样儿,特别贱嗖。

老潘喝大了,说话有些结巴:“哪儿能,就哥这魅力,拿拿下了。”

我丈二和尚:“什么拿下了?”

老潘不再理会我,而是将脸埋进枕头,呼呼地睡去,像是一头发情过后的种猪。

(29) 再见老潘

老潘嘴里说得拿下了,是指女朋友同意他搬过去与她同住了。老潘同运营妹子已经交往了小半年,两人感情日笃。

短短半年,二人转遍了北京城的大街小巷。微信朋友圈经常被二人的恩爱照霸屏。沐浴爱河的男女脸上洋溢着幸福欢愉。

我至今都未见过妹子真人,老潘一直跟我说时机还未到。

女人的吸引力果然足够强,老潘行动迅速,说搬就搬,连剩下的半个月租金都不要了。

周末,老潘在网上约了个搬家公司。

棚户区里道路狭窄,搬家公司的面包车根本开不进来。我俩不得不把东西一件件地从公寓里往马路上搬。来回一趟,小一千米,把我累得够呛。

我搭面包车来到了老潘的新住所。这才知道,老潘并不是搬去妹子那里住,而是在上地嘉园小区新租了个30多平米的一居室。妹子也是这天才搬过来。

二人的家当塞满了整个楼道,男女搭伙过日子还真是挺麻烦的。

我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运营妹子,妹子真人比照片上略显黑。可能是那些照片加了美颜特效的缘故。

长相着实不错,擦脂抹粉,装扮也很时尚。虽然个子不是很高,但身材比例很好。

妹子名叫李亚男,亚男是一个经常会听到的名字。从小学到大学,我们至少都会遇到一个叫这个名字的同学。

虽然名字里带着男字,但基本上大家一听,就知道是个女生。就像我的名字一样,它很容易让人记住。

老潘在跟妹子介绍我时,故意把二声姚字念成了四声,生怕妹子不知道姚博启三个字背后所具有的丰富内涵。

妹子倒是很配合地捂嘴偷笑,还同老潘窃窃私语了起来。从妹子那满怀深意的笑容来看,我猜她应该涉世已深。

为了犒劳我帮忙搬家,老潘跟李亚男很大方地请我吃了顿烧烤,还带我去唱了KTV。

唱K的全程基本都是老潘在嘶吼,李亚男在低吟。二人把《小酒窝》《明天你要嫁给我》诸如此类情歌几乎对唱了一个遍。全然不理会屋里还坐着我这根老光棍。

灯泡实在是难当,照亮别人,燃烧自己。我着实不够伟大,硬生生坚持了一个多小时后,实在扛不住了,便找了个借口,启程回家。

在一路狂奔,疯狂燃烧卡路里后,终于赶上了末班地铁。

车厢里很空荡,只有零星几人,大都环抱双臂,闭目瞌睡。

眼前有着数不清的空座位,平日早晚高峰时,我对此梦寐以求。可当下,我却没有心思入座,而是像往常一般,靠在车厢门口站立。

翻遍手机,没什么新鲜事儿。

13号线几乎全程都在地面之上,沿途的霓虹透过门窗射到脸上,熟悉的建筑掠过眼前。

所望皆为旧景,我却有了新的感悟,一种想流泪的感觉开始于心底酝酿。

老潘最终还是与我分道扬镳。对此,我虽说早有心理准备,但还是忍不住地伤感。

老潘这一走,意味着我的房租将会double,当然屋子人均使用面积也会double,可我就此single。

挥手告别时,老潘说即便今后不住在一起了,平日里还可以一起开黑玩游戏,周末也可以聚餐,打牌玩桌游。总之,不要断了联系,这偌大的帝都,难得能有一个知心的朋友。

别看老潘嘴上讲得好听,我也答应得痛快。可我知道,过不了多久,我俩就会在各自的世界里慢慢地淡去,最终沦为彼此漫长岁月里的过客。

他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陪伴妹子,而我则需要更多的时间学会独处。

再见,老潘,my friend,my roommate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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