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堂生动的数学课丨摸鱼系列

359 阅读8分钟

因为不可抗力停笔了三周,我给自己放了一个长假,肩颈疼痛消失了,我刚入门的写作手艺也生疏了。不是不想写,是我学的“太平”知识,在特殊时期用不上了,如果继续写这些太平时期要考虑的事情,显得我不关心时局唯利是图,如果要用我所学来分析时局,又担心祸从口出给社会添乱,我更是唯利是图的嘴脸了。索性给自己放个假,来个大放松,毕竟我始终追求的是“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,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”,我觉得这是人生该有的标配。


2020的农历新年每天睡醒都有惊人的消息,震惊之后,大家也逐步接受现实该干嘛干嘛,这个世界还要继续运转下去。


我在生我养我的山村里呆了二十几天,每天听听大爷大妈们偶尔聊聊他们对疫情的看法,真是场别开生面的国民性田野调查,基本还是老传统,没什么新鲜事,即使科技使得资讯如此发达便捷,不论明朝兰陵笑笑生笔下的国民性,还是鲁迅笔下的国民性,似乎并没有什么本质变化。很多人说社交网络导致了过度焦虑,我真实的体验却不是如此。某种程度上可以说,城市化与虚拟社交即使如此便捷,对于很多人来说,还是没有完全适应的。


这个疫情给我一个很大的收获,让我获得观察人性的绝佳时期。按照国父孙中山的观点,大致可以说,1月20号之前的都属于先知先觉的范畴,之后的大致可以说是后知后觉的,再之后的属于不知不觉的。


这次疫情的数据播报,就像全国人民学习一堂统计概率的课程,不同人解读完全不 样,受过训练学艺精湛的、受过训练学艺不精的和没受过训练,解读后的理解完全是在像是活在多重宇宙世界一样。


此处谈谈统计概率最简单的一个差异点,就是数据的定义,尤其在死亡原因上各国的统计方法不一样,排除根本死因(primary cause of death),剩下跟疫情有关的有直接死因(direct cause of death)、辅助死因(contritutory cause of death)、诱因(inducing cause of death)、联合死因(combined cause of death),这些理解间接死因理解起来对很多人来说就很难清晰分辨了。有一些新闻中提及美国流感惊人的死亡人数,这个人数远超当时中国感染人数,是因为在流感死因统计里,世界卫生组织和美国疾控中心将其分为直接死亡原因、间接死亡原因和根本死亡原因。因为搞不清楚这个概念,村里的意见领袖在吹牛时,加入各种阴谋论,一张嘴我就笑了,新闻应该多公布点容易记忆的数据,方便他们加工得更加离谱夸张。此处不往下表。


我觉得整个疫情期间目前读到的最好文章,是梁建章在二次延期开工前发表的一篇文章《隔离的经济账》,核心意思是隔离成本过高,有些过度防御。这篇文章至少是给精英看的,因为有好几次数学运算,估计很多人没耐心看完。在经济社会管理层面,人命是要估价的,这会令人反感,尤其在人群很情绪化的时候,伦理里生命是无价的,很多人听不进这种过度理性的观点。


理一下这个验证过程,前提已知条件,根据有关这方面的研究,一般来说,人均收入每增加一倍,在其他条件大致相仿的情况下,人均寿命就会增加1-3年。


据此梁建章做了粗略的量化计算:
1.一般来说,发达国家生命的价值在10-60倍的人均GDP之间。
2.假设生命的价值按照30倍的人均GDP来计算,人的一生按照80岁约等于30000天来计算。
3.那么,从数学上来讲,人均GDP每减少1%,人均寿命就会减少10天左右。


基于这个推算,梁建章算了个经济账:
根据已知条件,历年流感的数字,如果不采取大面积的强制隔离,那么在常规防治措施之下,流感的感染率也不会超过整体人口的10%,一般死亡率在0.2%,那么整个人群的死亡率是万分之二。
(1)假设得流感病死的患者的 =人均寿命是60岁, 整体社会的平均寿命是80岁,那么每个病死的人就缩短20年的寿命。那么以万分之二的死亡率来计算,世界上就是人均减少了20年X 万分之也就是,千分之四年,差不多相当于1.5天。所以平均来说,一次大面积的流感,对于整个人类社会的影响,相当于人均寿命减少1.5天左右。
(2)假如因为流感,对30%的人隔离14天,就会损失30%*14/365=1%的GDP。
(3)综述,1%的GDP倒退实际上会使整体的社会在医疗、基础设施和环境治理方面的倒退,人均寿命就会减10天左右。


算完数学题,我们思考一个问题,社会治理的问题,确实需要以科学而理性的态度,来找出控制和消灭疫情的最佳办法。我翻看了钱穆先生写的《中国历代政治得失》,我想明白了一点。在一个慌乱的局面下,过度用力是一种强心剂,可能超越了经济思考的范畴。毕竟人心齐,泰山移。我们在危机面前需要的是人性的关照,人类成为太阳系里的智慧生命,凭借的是冒险的科学探索,以及人性的光辉。


最近优酷上线了布拉德皮特主演的《星际探索》 探讨了人类进入太空“ 航海”的冒险,一无所获后靠什么拯救,电影给出的答案是依靠家人的羁绊,人性的光辉,尤其最后返回舱门打开那一瞬间营救人群耀眼的逆光。


马特达蒙主演的电影《拯救大兵瑞恩》 也探讨过类似的命题:究竟是否值得付出8条命去救一条命?


后来马特达蒙又主演了另一部拍成电影的小说《火星救援》,在该书的结尾给出了答案:

我在想,那么多人合力来救我这条小贱命,真是件难以理解的事.我的队友们牺牲了 一整年时间回来找我。NASA有无数日夜工作,就是为了拿出漫游车和MAV改造方案。全JPL的人都忙得屁股着火似的造了一个刚发射就爆炸的飞行器。然后,他们还没放弃,而是造了另一个来对赫耳墨斯进行再补给。中国国家航天局放弃了他们从事多年的项目,就为了贡献一台助推器。renxing
为了营救我,一定花费了数亿美元。所有这些,就为了救我这个傻不愣登的植物学家,为啥呢?
好吧,我想我知道答案。有部分是因为我代表了进步、科学,还有我们梦想了几个世纪的行星际未来。但说真的,他们这么做的真正原因是:每个人都有一种本能,那就是把同伴救出来,有时候可能看上去不太像,但事实确实如此。
远足的人在深山里迷路了,人们会发动搜救。火车出了事故,人们会排成长队献血 。地震毁了一座城市,全世界的人都会捐出紧急物资。这种本能扎根于人类社会,每一种文化都不例外。是的,有些人对此嗤之以鼻,但有多得多的人愿意这么做。正因为这样,才会有几十亿人站在我这边。
摘錄 : [美国]安迪·威尔. 「 星救援 (译林幻系列)。」


梁建章能写出这样的文章是属于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勇 ,我希望成为这样的人。中国逆流而上的医生们,他们受过远超后知后觉人的教育,他们也深知风险,也懂得概率,但超越了概率计算,他们才是真正的猛士,人性的光辉。


希望从个人到民众到顶层制度的设计者们,能记得住他们的付出,能够给予实实在在的、属于他们应得的回报,包括他们的家庭,虽然……。